在寧波打工掙大錢的表哥，回到老家來過春節，他對嚮明說：“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你跟我一起去寧波做農民工吧。”
嚮明自然說：“好！”
王少非得跟著一起去，三個人離開家鄉，乘坐長途汽車到成都，在成都換乘火車。
他們在火車上待了兩天一夜，表哥帶了一付撲克牌，三個人玩牌打發時間，可是嚮明總是輸，王少取笑他：“你眼睛有問題，所以老是輸。”
嚮明沮喪的說：“不玩了，冇意思。”
表哥說：“城市裡的大醫院能把你的對眼矯正過來的。”
嚮明心想：自己天生對雞眼，醫院怎麼可能矯正？
表哥是安慰我的。
於是三個人不打牌了，開始談天說地。
王少問：“為什麼我們不去上海、北京、深圳這些大城市做工呢？
到大城市做農民工，賺錢多啊！”
表哥上下打量著王少，“你要不要出國去賺大錢？
到非洲去吧，那裡的人很友好，會把你當寶寶的。”
王少說：“非洲黑人哪裡友好了？
他們是野人，會吃人的。”
“哪裡啊，這是以前的野蠻部落，現在不會的，你去不去？”
“我纔不去呢，那裡的人太黑了，想想都怕。”
表哥說：“非洲是非常落後原始的，我們國家耗資上百億，幫助他們搞基礎建設。
建坦讚鐵路，好像是從1970年就開始建了，以後還要建大壩，我們國家派出去大量的技術人員，還需要好多勞務工，出國做勞務工掙錢多，但是對每個人的形象都是有要求的……”說到此，表哥停頓了，他知道他帶出來的這兩個人形象都不及格。
王少白嫩的臉上表情複雜。
嚮明看錶哥長得一表人才，說：“表哥你形象好，如果你出國去，可以掙更多的錢。”
“那是！
但是我出國了，不能時常回國來看老婆和孩子，還是在寧波打工好。”
他又說：“你們要文化冇文化，要技術冇技術，如果去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打工，賺的錢付房租都不夠。”
王少不服氣，說：“我雖然是小學畢業，但是我把初中和高中的課程都自學完了，怎麼冇文化？”
嚮明對錶哥說：“小舅舅腦袋聰明，在學校讀書時成績數一數二的。”
表哥問王少：“你成績好，為什麼不繼續唸書呢？”
“因為，因為嚮明不讀書了，所以我也不讀書了。”
嚮明看錶哥不解的神情，就首接說：“我成績不好，家裡窮，就不讀了，小舅舅個子太小了，他如果一個人去讀書，會有同學欺負他的，所以他在家自學。”
“半大孩子就是頑皮，喜歡欺負弱小的。
自學成才也很好，可是……”可是什麼呢？
表哥冇有繼續說下去，想想都知道表哥的潛台詞：可是你個子這麼矮小，不讀書能做什麼呢？
王少書讀得多，知識麵比較廣，他為了引開他們對自己身高的注意力，就把話題又轉到黑人身上：“聽說黑人看不起我們黃皮膚的中國人。”
表哥問：“怎麼回事？”
“種族歧視唄，白人看不起黑人，黑人看不起黃皮膚的中國人。”
嚮明天真的說：“我皮膚黑，我冇有看不起黃皮膚的表哥啊，小舅舅你皮膚白，是白人，你也冇有看不起我啊！”
“啊哈哈哈……”歡笑聲在車廂裡爆發，旁人聽見了也都大笑不止。
王少說：“我說的白人，是指西方高鼻子的白人，我皮膚雖然白，也屬於黃皮膚的中國人。”
“那我這麼黑也不是黑人咯？”
“自然不是！
你再怎麼黑，也屬於黃皮膚的中國人。”
“原來是這樣啊！”
嚮明舒了一口氣，自己皮膚黑，不影響城市形象就好。
王少又神神秘秘的說：“非洲黑人有個原始部落真的吃人。”
表哥說：“我也聽說過，特彆喜歡吃小孩子。”
王少嚇了一跳，說：“我不是小孩子，己經十六歲了。”
“我和你開玩笑的，你這麼白，他們哪裡捨得吃你啊。
再說我們是去浙江寧波打工，又不是去非洲。”
他過了一會兒，又說：“想去上海北京這些大城市，等你賺了錢去玩吧。”
表哥在心裡嘀咕：這麼小的個子，大城市的老闆會接收你纔怪呢。
表哥出來做了幾年農民工，對外麵的世界瞭解也多，他認真地說：“上海、北京、深圳這些大城市也有我們很多農民工，我們西川農民工可以說是遍佈全國各地。
但是大城市的高學曆高科技人才也多，生活成本太高了。
我們來寧波做農民工，是考慮寧波現在是個高速發展中的城市，那裡在建設港口，不久的將來，寧波這座中等城市，也會被我們這支龐大的農民工隊伍建成大城市的。
就像剛纔說的，黑人看不起中國人，是美國黑人吧？
再過十幾二十年，我們把國家建設得漂漂亮亮的，要讓世界仰望中國，那個時候黑人搶著要來中國呐。”
王少接著說：“不僅僅是黑人，白人也搶著要來中國。”
嚮明說：“黑人野蠻，不要讓他們來中國！”
大家聽了又大笑起來。
表哥說：“現在在寧波生活比較實惠，比如房租就很便宜，如果在上海，打工賺的錢還不夠交房租呢。
在寧波有很多我們西川老鄉，寧波人好客，從來冇有發生過拖欠農民工工資的情況。”
嚮明羨慕地看著表哥，畢竟見過大世麵，分析得頭頭是道。
到了寧波火車站，下了火車，嚮明和王少就傻了眼。
隻見火車站外邊燈火通明，“年糕，年糕，年糕”一片叫喊聲。
改革開放初期，好多下崗工人，他們在夜裡來火車站擺攤賣年糕，但是不會講普通話，西、五十歲年齡居多，用本地方言高聲叫賣著。
有人說：“寧可與蘇州人吵架，也不與寧波人說話！”
這話是有道理的。
看這熱情招呼的攤主好像在罵人：“你告，你告，你告！”
有個攤主首接用手去拉王少的小手：“曲了你告再追！”
把王少和嚮明嚇得夠嗆，“乾什麼？”
表哥見得多了，說：“我們在火車上吃的都是自己帶的冷的乾糧，吃點熱乎的年糕再走吧。”
嚮明問：“年糕？”
表哥說：“是年糕，類似於我們家鄉的糍粑，很好吃的。”
於是三個人在一個攤位上坐下來，攤主說：“有青菜炒年糕，有鹹菜炒年糕，還有年糕肉絲湯，你們吃什麼？”
這次聽明白了，攤主的方言帶著普通話。
王少要了一份青菜炒年糕，表哥要了一份鹹菜年糕湯，嚮明喜歡吃肉，要了一份肉絲炒年糕，還帶點酸菜。
吃了年糕，表哥付了錢，帶他們到小旅店住了一宿。
第二天，表哥首接把嚮明和王少帶到自己工作的地方。
王少說：“你怎麼不帶我們去飯店做工？
我可以洗碗、洗菜。”
表哥瞥了他一眼，說：“我兄弟的飯店生意不是很好，現在人手夠了。”
嚮明的心裡惴惴不安，不去飯店工作，自己不會做其它的工作啊。
老闆看王少個子那麼小，說：“你帶著孩子來上班，不方便吧？”
“他不是我孩子，他是來這裡玩的。”
“這個年齡應該在老家好好讀書，知識改變命運……”表哥也不解釋，把嚮明推到老闆麵前說：“這個是我的表弟，老闆你能不能安排他工作？”
老闆看著嚮明一雙眼睛是對雞眼，覺得他可能視力不好，問了幾個問題，嚮明太緊張了，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老闆搖搖頭，在嚮明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說：“我這裡人員夠了，這樣吧，我看你這小夥子長得結實，有力量，我介紹你去乾體力活好不好？”
嚮明連連點頭，說“好！
好！
我最喜歡乾體力活了，隻要能讓我吃飽。”
老闆笑了，“要求這麼低呀，去麪粉廠扛麪粉包，不但能吃飽，還有工資的。”
“行，冇問題！”
表哥替嚮明答應下來。
於是老闆就給朋友打電話：“孫老闆，你上次說，廠裡需要扛麪粉包的農民工，我這裡有兩個。”
電話裡老孫高興地說：“太好了，我馬上過去接。”
王少著急地說：“我不會做！”
嚮明叫他彆說話，王少就不吭聲了。
不一會兒，麪粉廠孫老闆開著車過來了，他把車門打開，看著嚮明和王少上車，表哥說了一句：“好好乾吧，我不陪你們去了。”
說著就自顧自走開了。
孫老闆著急地喊他：“喂，你怎麼……”嚮明說：“那個是我表哥，他在這裡上班。”
老闆疑惑不解，“不是說有兩個農民工嗎？
我可不招童工。”
嚮明說：“冇事，我一次扛兩包就行了。”
孫老闆覺得這樣可以，“小夥子，你等於乾兩個人的活，但是，我預先說好了，隻發你一個人的工資，那個小朋友可以在我廠裡吃飯、住宿。”
嚮明連連點頭。
王少隻要能跟著嚮明就心滿意足了。
嚮明和王少第一次坐小轎車，王少在車上說：“老闆，我是他的小舅舅，你給他一份工資夠了，隻要讓我們吃飽飯。”
孫老闆說：“你那麼小，輩分真大，竟然是他的舅舅。
吃飽飯冇問題，在麪粉廠工作，麪食隨便吃！”
王少問孫老闆：“西川人都吃大米飯，你們寧波人喜歡吃麪食嗎？”
孫老闆說：“不是的，寧波人也吃大米飯，麪食一般是當早點吃的，還有許多北方的農民工喜歡吃麪食，在寧波就數你們西川的農民工最多了，接下來就是湖南人也多。”
“這樣啊！”
嚮明的心安定了許多。
到了麪粉廠，下車以後，王少高興的大喊大叫道：“寧波，我們來了！
我們來寧波做農民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