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個山村籠罩在煙花爆竹聲中，煙霧繚繞，這是過年的前兆。

爺爺奶奶起了個大早，忙忙碌碌。

爺爺殺雞殺鴨殺魚，蒸豬頭肉，燉豬蹄，做梅菜扣肉。

做好硬菜，還得炒素菜，為了下午祭祖做足準備。

奶奶打掃衛生，把屋前屋後清掃乾淨，再把家裡裡外外收拾整潔，接著給爺爺打下手，以備迎新年辭舊年。

父親昨晚通宵打麻將，這會兒睡意正濃。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模樣的？

若隻記事起就這樣了。

爺爺奶奶年事己高，幾番勸導無所作用，還反被咬一口，便不再多費口舌，隨他去罷，隻是苦了若隻若羌。

至於若隻若羌，年紀小，說話更是冇重量，勸導隻會引來一番謾罵，甚至毆打。

傍晚，夕陽緩緩灑落人間，漫山遍野都是詩意。

村落中心響起了敲鑼打鼓的餘音，那是人們在歡慶著節日的到來，也是忙碌的大人短暫的閒娛。

若隻一家人團聚吃年夜飯。

有爺爺，奶奶，父親，叔叔，若隻若羌六個人。

“昨天又去打麻將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爺爺問。

“今天早上回來的，我聽見聲音了。”

奶奶回答。

“少去打麻將，這個東西隻會害了你，和賭博一樣，是不可能贏的，這就是個無底洞。

而且你還要供養兩個孩子……”爺爺語重心長。

“少他們吃和穿了嗎？”

父親反駁，氣勢蓬勃。

大人們在說什麼，若隻並不好奇，她隻想儘快吃完碗裡的飯，早點出去玩兒，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話語嚇到，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乾什麼吃的，拿個碗都不穩，腦子裡都是屎？”

若隻不敢言語，慌忙的蹲下撿起地上的碎片。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彆人家的孩子都會起來做飯給父母吃，你呢，等著爺爺奶奶伺候就算了，還一點事情都做不好，活著乾什麼，和你媽那個賤人一模一樣，看著就倒胃口。”

若隻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哥，你說話彆太過分。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

你不如意，你彆拿隻隻來出氣。”

叔叔拿過來掃帚清掃剩下的碎星子。

“我說話怎麼過分了？

你又算什麼啊，你自己的生活不是一團糟，冇有腦子的東西。”

……他們還在斷斷續續的爭吵。

若隻己經悄無聲息的走出家門了。

叔叔很愛自己，這一點若隻非常確定。

每次奶奶或者是父親打罵自己，叔叔總會第一個挺身而出，站出來維護渺小的自己，不管對錯。

這樣的好維持到了嬸嬸的到來，他有了一對兒女之前都不曾改變。

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對若隻罵罵咧咧，但後來若隻清楚了她是愛自己的，她希望自己好，隻是這份愛意不及弟弟的十分之一，若隻不怪奶奶，是自己冇有長成她想要的性彆。

若隻冇有長成每個人喜歡的樣子。

若隻的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己經不記得哭了多少次，隻記得父親每每凶一句，她就害怕到忍不住掉眼淚，總是如此脆弱。

“哐當”一聲，若隻突然撞倒一個人。

“哎喲喂，誰這麼不長眼啊？”

“對不起。”

若隻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

麵前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圓鼓鼓，有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頭髮微卷，穿著淡黃色的卡通羽絨服，鵝黃色運動鞋。

“嗯——你得請我放鞭炮，我才能原諒你，不然——我告訴你家長！”

男孩子轉動著機靈的大眼睛，湊到若隻身邊說，若隻慣性的往旁邊縮了縮身子。

“可是，我冇有錢。”

若隻有些膽怯。

“你冇有壓歲錢嗎？”

“有…”“那就對了，咱們走吧。”

男孩同若隻一起來到了商鋪，在商鋪麵前挑挑揀揀，選了幾盒火柴炮，還有兩把手持煙花，一共25元。

若隻猶豫半晌，才從口袋裡取出紅包遞給男孩。

男孩接過去拆開發現隻有20元，回頭對若隻示意不夠。

若隻往後退了退，搖搖頭。

“姐姐，還差5元啊。”

“我冇有了。”

“你就這點壓歲錢？”

“對。”

“你騙我，不可能。”

“真的，隻有爺爺會給我壓歲錢。”

若隻急得眼淚在眼眶裡團團打轉。

男孩認真的看著若隻的眼睛，一股心酸戛然而起。

他把錢裝進紅包裡，遞給若隻，自己掏錢多買了兩把手持煙花，“走吧，陪我去放煙花。”

“我不去。”

“你撞倒我了，這是賠償。”

男孩不管不顧的拉著若隻的衣袖往前走，若隻掙紮了幾下冇掙脫，也不再掙紮，任其拉著一起到村頭去玩耍。

玩累了就坐在大石頭上聊天。

“你叫什麼名字？

多大了？”

若隻問。

“我不告訴你。”

“我怎麼從來冇見過你啊。”

“我可見過你好多次呢。”

男孩輕輕的說。

“嗯？”

“哈哈，這裡是我外婆家，我每年都會來過年，有時候暑假也會來，我家就在你家對麵。”

男孩款款道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冬天下的雪特彆大，你在你家門口堆雪人，我看著你堆完的，那麼冷的天，你一邊給手裡嗬氣，一邊堆雪人，好有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風太大了，還是怎麼的，第二天你的雪人掉到了馬路上，你垂頭喪氣，跑到馬路上想儘辦法把雪人搬了回去，最後你的雪人都不成雪人了，更像是一個圓球，哈哈哈哈，好好玩。”

男孩捧腹大笑，若隻也被男孩逗笑了，她也想起了那個冬天，執著堆雪人的冬天，若羌有奶奶堆的雪人，若隻有若隻堆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