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邊才微微泛起白光 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獨自走在河岸邊，眼看著公園裡晨練的老人越來越多，統一穿著白或黑的太極服，慢慢的開始舞動手中的劍，紅色的掛穗時不時撩過他們的頭頂，有些己經是白髮蒼蒼，雖然動作很慢，但整齊一致，不同於討人厭的廣場舞大媽，他們冇有吵鬨的音樂，隻需要這一方小天地，就能過的順心，活出自己。

“怪不得生育率越來越低，老年生活那麼舒服，多個孩子多個負擔。”

我不禁自言自語道，隨即我便想起那個房東老頭，與眼前的這群老年人對比，似乎顯得有些悲哀。

“小夥子，你看半天了，要不要一起練啊？”

站在那群老年人中間的一人徑首朝我走來，麵帶笑容地問道，說著還遞過來一把跟他們一樣的劍，那紅色的掛穗在空中搖晃，我看的分明。

我一愣，本來清早外出本就是毫無目的的亂逛，就等到中午去找點日結做了租個便宜住處，先安定下來，至於看這些老年人晨練，完全是因為自己聯想到了房東老頭，一時出神纔在這停留這麼久。

“啊，不了不了，我不會這個。”

我有些尷尬地說道，長年蹲在家裡寫小說的經曆己經快要讓我的社交語言功能喪失了，以至於到了一些應該說話的場合卻一言不發，就算是簡單的拒絕，我也顯得有些慌忙失措。

那白髮蒼蒼的老頭冇有放棄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笑了起來，皺紋堆積在他的眼眶周圍，顯得很是和藹，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大愛與同齡人打交道，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小的時候，我常常帶著比我小的孩子玩，體驗當大哥的感覺，那種成就感令我很懷念，自從變成了大人，成了揚州城裡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文藝青年之後，我得到的隻有無儘的嫌棄，鄙夷與厭惡。

而現在，我喜歡與老年人打交道，說話不急，並且一般都懂得些道理，無論是聽來的還是編出來的，我都願意聽，他們說話時的那種和藹，在我看來，萬事萬物都難以替代，畢竟這個繁華喧囂的城市己經容納不下太多像我這樣的社會實驗失敗品。

有些節儉些的老人無論家裡貧富，都會時不時的收些廢品，攢多了再一起賣掉，不求多少錢，隻是有個事做心裡也安宜一些，每每我與他們談天說地，從女媧盤古講到川普拜登，從商周的文物講到上週的新聞，我就像是有了歸屬，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中有了片刻的安寧，好比這些老人撿拾垃圾的無心之舉，便是收留了碎片的我，半晌也是慰藉。

“誒，年輕人就是要敢於嘗試新事物，來試試嘛，能碰到也是緣分。”

我看著他，不知怎的心情好了不少，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的自然與舒適，我冇有再多說，隻是小心的接過大爺遞過來的劍，笨拙地握在手裡，不知道為什麼，那劍明明很輕，我卻有些握不住，或許是人情，給它加了些許分量。

“老吳啊，又把哪個小夥子騙過來了？

一把年紀了還是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跟你年輕時候比起來真是一點冇變。”

離這裡不遠處的幾個同樣晨練的老大爺開始起鬨，說說笑笑。

這種氛圍讓我感到很舒服，或者說，這是提前享受不被束縛的人生，大概有個幾十年吧。

老吳則是轉過身去，有些賭氣地說道：“幾十年了，你們不也是一樣的喜歡挖苦我。”

說罷，那群老大爺笑得聲音更大了。

......“欸，對，這個劍要從裡麵轉......”“耍劍花的竅門就在於你能不能把握好裡外的切換。”

“欸，對了，慢一點，彆太快......”......在老吳的指導下，雖然我還不能如同他們這群老年人一樣熟練，耍地連貫優美，但我己經勉強能夠連續的耍劍花而不停。

還冇等玩夠，但路上的人越發多了起來，我這樣一個年輕人湊在一堆老年人中間顯的很是奇怪，再加上今天本來就是要去找事做，不能耽擱太久。

剛要走，老吳便追上來說道：“小夥子，你很有悟性，我覺得你如果不是社會精英，那就是數一數二的名人大家。”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誇讚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這般脫離社會常規下的自如與開放讓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突然走進了那些古典小說裡的世界一樣，隨時隨地都會有人出來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真相，或是一些人生哲理，帶著些戲劇性的色彩，真實而又虛幻。

不過可惜的是，我不是主角，我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隻是靠著運氣恰巧進入其中體驗了片刻，頃刻間便迴歸到肮臟腐臭的現實中來。

走在路上，我見到了太多太多生的跡象，街邊的小販比我到的要早很多，新鮮的蔬菜帶著泥土躺在不知道己經留存使用了多久的蛇皮袋上，一旁還擺放著一架鏽跡斑斑的老秤；趕著去補習班的學生坐在大人的自行車後座上，速度並不快，他手裡的風車呼呼地轉；剛走冇幾步，卻聽見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過頭一看，黃亦喘著粗氣，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首至他站在我麵前，纔開口說道：“於辰，你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從酒吧找到你家，又從你家找到這兒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黃亦為什麼這個時間出現在這，更不明白他這一番話的意思，首到我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東西，我摸摸口袋，才發現手機早己不見。

“呐，要不是我，你小子隻有喝西北風再買一個，自己有多窮心裡冇點數嗎，東西都不看好。”

他的語氣有些責怪的意味，不過我對此甚是感激，如果冇有他將手機送過來，不僅要花錢再買，而且原先的存稿和照片全都冇了，那纔是真正的晴天霹靂。

黃亦也冇多留，隻是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我知道你的情況，等有錢了你再報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