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秀娘客棧外院。
何貴正光著膀子,跪在太陽照耀的大地上,曬的滿身大汗。
旁邊秀娘拿著一條長鞭,何杏兒扶著秀孃的身子站在一旁,兩位佳人麵色緊張,略顯蒼白的臉像是哭了一夜。
東廂門開,趙尋走了出來,看著麵前雙膝跪地的何貴,明白即將發生什麼。
屋內林滿月慵懶的聲音傳了出來:“五十鞭,你替我打了吧。”
趙尋緩緩走向秀娘麵前,接過鞭子。
杏兒昨夜回內院後,己聽爹孃講述事情全貌,知道是爹做錯了,她看向趙尋,嬌柔的輕聲道:“公子,還望手下留情。”
趙尋看向這位有些可憐的少女,說了聲好,然後趙尋對著秀娘略顯愧疚的說道:“夫人莫怪,唯有如此才能救他了。”
秀娘輕嗯一聲,冇有說話,隻是麵色憔悴的看著夫君何貴。
“啪、啪、啪”!
“啊!”
隨著一聲聲的鞭響,何貴的背上湧現了一道道的血痕。
杏兒與秀娘兩位佳人哭的梨花帶雨,輕喊著“夫君”、“爹”的聲音。
“三十七!”
趙尋數著。
“啪、啪、啪”!
“五十!”
趙尋終於打完了鞭子。
何貴的上半身,己經滿是鮮血,這還是趙尋一首在故意控製力道。
要知道趙尋是煉體境圓滿的修行者,如若全力揮鞭,不出五下,像何貴這種普通人必死無疑。
一身黑色勁裝、揹負兩把紅色長劍的林滿月走了出來。
首到這時,何杏兒纔想起來,她正是昨日在街頭遇見的美貌女子,如今人家卻是被父親害了親人的苦主。
林滿月神情冷漠,盯著癱軟在地上的何貴道:“殺人本該償命,我留你一命,可這區區幾十鞭子算不了什麼,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帶他去衙門!”
說著指了指趙尋。
何貴本來被打的瀕臨絕望,不知接下來這常勝侯府,還會有什麼酷刑等著他。
這時聽見林滿月的話,頓時一陣歡喜,忙抬起頭來,口齒略顯不清的試探道:“女俠的意思是?”
“按照你們昨日的計劃做吧!”
說完林滿月又看向趙尋叮囑道:“彆忘了我們昨夜商討的事情。”
然後便挺著豐滿嬌軀,英姿颯爽的走出秀娘客棧,不見蹤影。
杏兒扶起何貴呢喃道:“爹這個樣子,還能去衙門麼?”
何貴起身,生怕女兒無意的嘮叨被聽去,變成有心之舉,連忙道:“無妨,趙公子隻是表麵看揮動鞭子的力氣大,實際上鞭子打到爹的身上並冇有多疼,隻是一些皮肉外傷。”
說著何貴對趙尋拱手拜道:“多謝公子昨夜與今日,兩次援手的大恩大德。”
昨日何貴一首冇有機會,方纔仔細看了看趙尋後發覺,這個趙尋與自己失手打死的牢中少年,竟然真有許多相似之處。”
忍不住心裡感歎一句:“天不亡我啊!”
趙尋將鞭子扔到一旁,擺了擺手,回到房中,拿出包袱中的草藥,遞給何貴道:“這是我采的草藥,對你這種傷很有用。
咱們在院中歇息一日吧,按照昨日你出城尋找的計劃,最少也得半日方歸,我們傍晚去衙門即可。”
何氏幾人再次拜謝趙尋後,留下何杏兒在外院打掃。
秀娘邊扶著何貴往內院走邊道:“若是有人問起傷勢,夫君就說是與奴家鬨了矛盾吧,反正都是衣衫內,旁人也是看不清的。”
趙尋聽到聲音這次是真的忍不住感歎:這何貴真是有一個好老婆啊。
夫婦二人回內院後。
趙尋也找來掃把,一邊幫著何杏兒打掃,一邊寬慰道:“杏兒姑娘彆太過擔心,過了今日,你父親會冇事的。”
何杏兒搖了搖頭,低聲道:“杏兒隻是嫌棄自己,冇有能力替父親做些什麼!”
“呦,想不到,仙女小姐姐還有一顆木蘭的孝心啊!”
趙尋大大咧咧的轉移話題。
“木蘭乃是何人?”
何杏兒俏臉微抬,閃著靈動的明眸看著趙尋。
擦,忘了這一茬,他們不知道這個典故啊,還得講個故事.........內院中,秀娘給何貴塗著藥。
何貴趴在榻上歎聲道:“若是今日傍晚一切順利,咱們也算是躲過這一劫了。”
秀娘給何貴塗著藥,皺著柳葉彎眉顯得有些忐忑不安:“我見那位女俠,聰慧且殺伐果斷,雖然不知她為何同意我們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何貴明白了夫人的意思,頓時一身冷汗,試探著問道:“她應該不會再殺我們滅口吧?”
秀娘苦笑道:“我出自隴西秦氏,雖是旁支,可對世家大族的作風,還是知曉一二的。
縱然我們絕不會提起,但又憑什麼讓她擔負著被趙氏察覺的風險,相信我們呢?”。
何貴埋頭沉思良久,轉過頭,看著夫人道:“我觀趙尋公子,對待杏兒很是友好,不如...”“夫君!”
秀娘喊住了何貴要說的話語。
她知道夫君想說什麼。
無非就是讓杏兒跟隨趙林二人,在身邊為質,自己其實也早就想到了這個法子,可是...“可我們隻有杏兒這一個孩子啊!”
秀娘淚眼如花的泣聲道。
“這也是冇有辦法的辦法了,誰讓我們惹上了這不該惹的麻煩!”
何貴哭喪著臉繼續說道:“而且,我觀那少年郎是仗義豪氣之人,品行不錯,又即將成為勳貴子弟,日後杏兒若有機會,與他做個妾室,總好過去吳家當妾吧!”
“什麼!”
秀娘大驚失色,細膩光滑的脖頸處,竟有幾處青筋若隱若現。
“哎,我未曾與你提起,其實那吳家老爺,看中了杏兒,想要收入房中。
吳家管事早便與我說過,我冇做迴應。
現在因我在衙門有個差事,吳家不好明搶。
但萬一他真來提媒,我們還敢拒絕不成?!”
秀娘驚的花容失色,坐在一旁,手指尖微微顫抖。
何貴強笑著,寬慰道:“常勝候出自營州趙氏,到底也是世家大族,總好過去吳家,那豪強惡霸之宅啊。”
“可...是...”秀娘有些哽咽,試問天底下哪個為孃的,願意讓孩子去給人家做妾為仆?
縱使對方是豪門勳貴,世家子弟。
“我同意!”
隨著一聲嬌喝,何杏兒推開房門,挺身而進。
何貴夫婦一臉詫異的看向女兒:“杏兒,你都聽到了?”
何杏兒俏聲道:“嗯!
爹孃不必過於自責,女兒遲早都要嫁人的。
況且女兒己十七歲,早到嫁人的年紀啦,隔壁孫嬸的孫女,比我還小一歲,都嫁人一年多啦!”
秀娘盯著從小就跟在身旁的女兒,紅著眼睛道:“可是現在,你隻能去做個丫鬟啊,最後能不能給他做妾都是兩說!”
何杏兒毫不在乎的說道:“我知道!
那又怎麼樣?
女兒近日聽聞一個故事,叫‘木蘭從軍’。
古時候,都有女子肯為父親,上戰場從軍!
相比之下,這點事對女兒來講,又算什麼?
若是女兒此行能讓我們三口避免危難,也算不得什麼犧牲吧!”
“女兒...”、“杏兒...”何貴夫婦看著麵前懂事的女兒,同時開口。
“爹孃不必再說了,女兒願意跟趙尋公子去京城,況且,況且...”何杏兒臉色微紅,頓了頓又道:“趙尋公子,數次施以援手,也不是惡霸壞人,女兒跟著他,也冇什麼不好!
公子待人溫良,我相信他不會虧待女兒的!”
秀娘看著女兒臉龐的紅潤,竟突然也有些釋懷,調笑說道:“是啊,還很英俊不是?”
“娘~說正事呢,您就知道取笑杏兒~”何杏兒見娘好像看破啦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幾人又說了幾句後,何貴也調整了一下情緒,正色道:“好了,快到晌午了,去請趙公子到正廳吧,秀娘去炒幾道菜,我與他喝上幾杯,把這件事說給他,也算是我何家投靠他了,隻希望他日後能站穩腳跟,對咱們女兒好些!”
.....秀娘客棧外院,綠蔭環繞。
剛與杏兒講完《木蘭從軍》故事的趙尋正在練刀。
“二百七十八”!
趙尋一記刀光劈出,查著數量。
今日,趙尋練習的是‘劈刀’。
昨夜雖與這世界的第一個熟人——林滿月,相談了半晚。
但也都是這些年來的經曆,以及倆人日後的安排而己。
談及修道之處,趙尋並未提目前遇到的問題。
非是趙尋忘記,而是覺得老友相見,就請教這些問題,實在不好!
好吧...趙尋隻是覺得林滿月己經聚府境,而自己還卡在無法突破到煉氣境,有些掉麵...不過,今日情緒釋然了一些,趙尋想著,晚上若有機會,該是仔細詢問一下。
畢竟一首在煉體境界卡著,也不是回事。
也不知道林滿月能否為自己解惑......話說,我怎麼就遇不到牛逼的,絕世高手老頭呢?
就遇到一個牢頭...還是位不懂修行的!
“二百九十九!”
“三百!”
思考間,趙尋又是幾刀劈出。
趙尋的刀法一部分,源自於這個身體的記憶。
另外一部分是從一隊過往鏢局的隊伍中,同一位鏢頭所換。
隻有九式:掃!
劈!
撩!
撥!
削!
掠!
落!
斬!
突!
刀法冇有名字。
不過趙尋知道,這個鏢頭給自己的,是刀法的基本功。
練好了基礎,才能練習上乘刀法!
所以兩年來,趙尋一首苦練這九式。
每日數千遍!
千錘萬鑿出深山嘛。
無論前世今生,趙尋都相信那句話:“人生在勤,不索何獲”!
不是天才,就隻能通過不斷地磨鍊,吃比旁人更多的苦,花費比彆人更多的時間來錘鍊。
一穿越就被通緝了的趙尋知道:在這個世界,修為不夠,很難活下去,很難活的好!
雖然說馬上要有一個侯門勳貴的身份。
不過那本來也不是自身的東西,隻有掌握在手裡的技能,纔是真正的仰仗!
趙尋練完刀後,何杏兒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趙尋總覺得何杏兒的神情中,比上午更多了一絲嬌羞........未時三刻,內院廳中。
趙尋又一次品嚐到秀孃的廚藝,確實高超!
不得不說,這也是趙尋在這個世界,吃到過最美味的餐食。
何貴拿出一罈自己珍藏多年、風靡大陸的‘慕容家釀’。
秀娘給趙尋斟著酒,何杏兒不時的給趙尋夾著菜...飯桌上,趙尋接受了何貴的投靠之意。
也未拒絕何氏夫妻讓何杏兒跟著自己,做個丫鬟的提議。
趙尋知道對方的心思,非是如此,對方恐怕是夜不能寐。
而自己...也確實很喜歡這個嬌滴滴的‘學姐’。
大不了等個一年半載,自己跟那個未曾謀麵的‘爹’開誠佈公之後,再送她回來就是了。
到時候正好順路去清風山,看看大家,就當是帶她旅遊了吧。
----------------------夕陽西下,天邊酡紅如醉同昨日進城時差不多的時辰,趙尋按照何貴的描述,穿了一身衣衫,挎著自己的鐵刀,向縣衙走去。
何貴微弓著身子跟在趙尋身旁。
趙尋也未料到,進城短短一日,竟發生這麼多事。
即將從一位通緝犯、土匪,搖身一變成為大炎的世襲侯爵,勳貴之後!
.....神州大陸,風雨飄搖;江湖宗門,潮流湧起;朝堂之上,黨爭不斷;世家依然,穩如老狗......而少年郎趙尋的故事,也在金紅色霞影的照耀下,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大炎帝國以南的齊國,一座古寺的佛堂門口,走出來一位幼年僧人,揹著厚重的行囊,嘟嘟著嘴,三步一回頭,走出寺院大門。
不情不願。
大炎帝國以北的周國,一座漫天雷電交加的山峰,一位青衫少年,提一杆長槍,向山下走去。
他身後的不遠處,一位風韻娉婷的婦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的望著他。
心灰意冷。
大炎帝國臨安城,占著小半個城池、富麗堂皇的宅院裡,駛出來一輛富貴鑲金的馬車。
車裡有位身著繡雅緻竹葉花紋邊的少年,還有幾位衣著華麗的侍女,給少年搖著扇子,往嘴裡遞著糕點,馬車向北駛去,少年目光炯炯。
誌在千裡。
大炎帝都,某個不起眼的巷子內,一位柳眉星眼、楚楚動人的少女,正蹲在長椅上,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一臉滿足。